这该死的雪,什么时候才能停啊?
这场雪来得太快,下得太大、太久,不但让不适应漠北这苦寒之地的大黎将士们忧心如焚,就是常年生活在这苦寒之地的北蛮人不禁也有些担心了。
铁木城向南一百四十里,巍巍的大兴城被茫茫的风雪完全笼罩,唯余城头点点摇曳的火光还隐约可见。
北蛮大营绕城而筑,森森壁垒在茫茫风雪中隐约可见,此时却同样好像被冰封了一般,一片死寂。
中军营寨里,黄金大帐的顶棚已经堆满了积雪,唯有烟囱处还未被染白。
帐篷里,炭火烧得正旺,暖意融融,气氛却有些凝重。
北蛮可汗端坐于孔雀王座之上,低头沉吟,浓眉微蹙。
帐下,李无咎、左右贤王、大王子猛克和三王子拔都,以及十余位将领分两侧而坐,每人面前一张矮几,矮几上马奶酒热气氤氲、炖肉飘香,但是,除了一袭青衫的李无咎在专注地品着酒,其余人都没有去动面前的酒肉。
“先生,”
良久,王座上的北蛮可汗缓缓抬起头来,望向了坐在帐下左首的李无咎,神色郁郁,“我十万大军浩荡而来,难道真要无功而返?”
“为今之计……走为上。”
李无咎轻轻地放下了银盏,一脸风轻云淡,一如往昔,“君子当审时度势……不与天争!”
说着,李无咎顿了顿,“无咎居大漠已七载有余,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雪……此乃天意乎?”
闻言,北蛮可汗一怔,再次沉吟起来,神色变幻不定。
“可汗……”
见状,坐在李无咎身侧的左贤王犹豫着开了口,“这场雪确实下得反常……”
“左贤王!”
左贤王话未说完,坐在右首的大王子猛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,神色肃然,“你可看见了城头飘扬的龙旗?你可知道大黎皇帝就在城中?”
“呃……”
左贤王一滞,神色赧然。
“父王!”
猛克不再理会他,转身冲孔雀王座上沉吟不语的北蛮可汗一抱拳,“天意难测,儿臣不敢妄自揣测,但是此刻,大黎皇帝就在大兴城中,若能将他一举擒下,便能确保我族数十年无外患!”
“对啊!对啊……”
一众本就心有不甘的将领顿时来了精神,纷纷议论起来,“大黎皇帝狼子野心,若就此撤军,岂不是纵虎归山……”
“嗯。”
北蛮可汗轻轻地摆了摆手,压下了众人的议论声,再次望向了李无咎,神色平静,“先生以为如何呢?”
“走为上!”
李无咎迎着北蛮可汗的目光,依旧一脸平静,“大黎皇帝确实狼子野心,但却不是猛虎,撤兵也不是纵虎归山。”
说着,李无咎环首一顾帐下众人,“自开战以来,我军歼敌二十余万,死于茫茫雪原之中的大黎军士更是不计其数……试问,这样的对手又如何称得上虎狼?”
众人一滞,尽皆默然。
“这样的对手……何惧之有?”
李无咎声音一扬,颇有几分傲然之意,“若大黎皇帝真敢卷土重来……那就是自取灭亡!”
“对!”
李无咎话音刚落,下首位置便腾地一下站起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将领来,他冲孔雀王座上的北蛮可汗一抱拳,神色凝重,“可汗,大黎并不可怕!倒是这场雪……此番大战耽误了我族储备过冬物资,为今之计当速速退兵,带回战利品,让各部子民平安过冬……”
此人正是在木犁城外带走韩百里,又指挥三千北蛮轻骑将姚仲义等人追得狼奔豕突的那个蛮子将领,步六汗阿提拉,北蛮右路大军的先锋官。
“阿提拉!”
阿提拉话音未落,腾地一下便自对面站起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将领,对他怒目而视,“就算没有送战利品回去,各部子民也能熬过这个寒冬,可是,俘获大黎皇帝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,孰轻孰重……”
“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