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大车劝她:“为了孩子,药还是得继续喝的。”又说起这几天时气不好,太后都病了,她娘家妹子郭夫人进宫来探望,如今正住在宫里。
说着就拉着杨媛的手,走进亭子里。
这时候就有一个小内侍提着食盒上来,放到石桌上,打开盖子,从里面拿出药壶,倒了一碗药出来。那药壶外头还用布包着,保着温,此时倒出来还是冒着热气。
陈大车见杨媛不爱喝药,接过了药笑着哄道:“这药终究是要喝的,闭上眼睛一气灌下去就成了。再漱个口,吃点蜜饯就成。”
她端着药递给杨媛时,忽然觉得气味有些不对,见杨媛端着药已经递到嘴边,电光火石间不及多想,忽然抓住了药碗,道:“且慢。”
杨媛吓了一跳,只呛进一小口,哪里敢再喝,由着陈大车夺过药碗端到她面前,低头闻了闻,问杨媛:“太医今天改药方了吗?”
杨媛一怔,看向那小内侍阎文应,道:“文应,太医可改过方子。”
阎文应也吓了一跳,忙摇头:“不曾听说过。”
陈大车就放下药碗,道:“叫太医,去查查这药里有什么。”
众人都吓了一跳,拿药碗的拿药碗,扶杨媛的扶杨媛,一直将她扶回玉宸殿,又请了太医来诊脉。
幸而杨媛只是不小心喝了一口进来就呛出去了,太医诊了脉,只道有些受惊,倒是无碍的。只是却在这药中,验出了碎骨子和鳖甲,都是滑胎之药啊。
刘娥匆匆赶来,听了这事,只叫万幸,对陈大车道:“幸而妹妹机警,只是妹妹怎么知道这药里有古怪?”
陈大车却是无书不读,兼又喜欢研究食谱,药膳,尤其鼻子天生灵敏,许多药方过目不忘,许多药物的气味对她来说极为明显。她也只道:“我只是闻到这药的气味不对,似乎与昨日的不一样,所以当时也是疑惑。结果拿过来一看,发现颜色也比昨日的浅些。嗯……对了,昨日药中有砂仁的气味。”
旁边的张太药就道:“陈娘子果然是极通的,砂仁有安胎之用,这几日杨娘子用的药中,就有砂仁。今日这药中,却有鳖甲。”
陈大车恍然:“怪不得这气味有些腥气……”鳖甲乃活杀鳖而取甲制成,自然隐隐有些腥气,也亏得是陈大车嗅觉得灵敏,这才有些感觉。
杨媛惊魂初定,听着她们讨论,诧异地问:“我看着都是黑乎乎的颜色,气味都是怪异难闻的,你怎么分出来的?”
陈大车很自然地道:“懂药的人自然分得出来。”
刘娥却也有些不懂,道:“我往日听人说书,说给人下胎,用的是什么红花麝香,没想到妹妹博学,居然还能辨得出鳖甲来。”
陈大车掩口笑:“那不过都是不懂医的人,编出来的市井流言罢了。这蕃红花就是大染料,若用了,连锅碗汤勺都是红色的,哪会看不出来。那麝香更是气味冲天,量少了没用,量多一些,隔着道墙都能闻到。况红花来自西域、麝香须得有鹿苑,源头便是难得,使用上更是百种弊端。”就又指了杨媛那药中,不但有鳖甲,更有碎骨子,即为是淡竹叶的根,药典上列为堕胎催生第一,故名“碎骨子”。淡竹叶是随处可见的东西,河边墙下都有,民间常用来治咳嗽,此物来源方便,色味俱淡,效用最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