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吃尽了苦头,学会了忍耐,可是因为他被打也不再大喊大叫,却让人更加视他为妖怪邪魔,因为只有邪魔是不知道痛的。
连他的名字都叫狗儿。他仿佛是个天生的畜生。
说来可悲,见过他这眼睛的所有人算在内,唯有一个宴春,肯将他当成正常人一样看待。
尹玉宸并没有直视天光多久,很快收回视线,如往常一样,戴上了四象面具。
他将手帕揣好,将地上的脏衣收好,循着石子路,去往外门弟子院的方向。
他心里盘算着,若是荆阳羽真的着人插手阴阳鱼的事情,那么今天外门应该会处理这件事了。
尹玉宸想起了这件事,就不由得想起宴春,想起了宴春,他面具之下的神色,就自然柔和起来。
哪怕宴春猝不及防出现,又不由分说帮忙处理阴阳鱼的事情,实际上是打乱了尹玉宸的计划,可尹玉宸喜欢这样,喜欢宴春插手他的事情,无论最后会怎么样都好。
尹玉宸并不知道,宴春昨晚整整陪了他一整夜,晨曦乍现才被灵雾卷走,否则他一定会欣喜若狂。
而被风卷走的宴春,浑浑噩噩一阵子,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。
她在涤灵池底醒过来,睁开眼就连忙扒着池壁起身,此刻天光映入涤灵池,给灵雾镀上了一层暖黄。
宴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四处看了一圈,空荡荡的禁地里面,除了缭绕的灵雾,就只有她一个人。
宴春的心中涌上了一种难言的孤寂,这么多年,她每每像这样短暂恢复意识,总是期盼着能够看到一个人,哪怕是一只灵兽也好。
可是灵兽无法靠近禁地禁制,涤灵池作为门派之宝,亦不可擅闯,她只能一直这样,一个人醒来,再孤寂地沉睡。
宴春不由得想到了命魂镜中,她看到的自己的未来,命运似乎从她胆敢伸手拉住那个即将被魔窟卷进去的孩子开始,便对宴春露出了险恶的獠牙。
宴春趴在池边,每次想起命魂镜之中看到的,她就如同坠入冰湖一般,针刺一般的寒冷不肯放过她每条骨缝,让她的血肉冻结,让她的灵魂冻僵。
“当”
就在宴春满心沉郁地趴在池边的时候,突然间什么东西撞在池壁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宴春低头看去,便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扣着的精美颈环。
宴春低下头伸手摸上颈环,隐隐约约地想起,她昨天修复灵府疼得恨不能去死的时候,母亲亲手给她扣上了这颈环。
宴春用手摸索着颈环之上的金包玉,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她手下散出一圈圈温暖的灵光。
这灵光如有实质地缠着宴春的手指,钻入了她的皮肤经脉,然后慢吞吞地钻入了灵府。
宴春追逐灵光自窥经脉灵府,而后当场僵住。
怎么怎么可能
她滞涩开裂的经脉已然恢复如初,就连她灵府之上的裂痕也修复个七七八八了
宴春激动得喜极而泣,却不敢立刻就痴心妄想这一次真的成功了,只是屏息等待着,等着这被修复的灵府到底什么时候会重新开裂。
但是一刻过去,一个时辰过去,宴春粗略地根据天色估算着。但是每一次她战战兢兢地自窥灵府,都会发现她的灵府不光没有开裂,反倒在缓慢的愈合。
母亲和父亲真的找到了治疗她的办法了
宴春欢喜得快疯了,蝼蚁尚且偷生,没人会想死的,宴春被命魂镜摧残得几乎要成为灰烬的期望,在这一刻,在缓慢修复的灵府之中死灰复燃。
“哈哈,哈哈哈,哈哈哈哈”宴春高兴得像个疯子一样大笑,反正这里只有她一个人,她再怎么癫狂嘶吼,声音也无法穿透禁制传到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