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棠提着淌血的两只手爪,就往元澈伸出去。
元澈原本坐在床边,冷不防她这么一下,慌忙起身。他迅速向后退了半丈,如同遭遇恶霸掠夺的少女,满脸警惕的盯着她,“你要做什么”
明棠嘤了两声,比方才还要伤心欲绝,“好疼。”
元澈扎她的几下,下手极狠,银针扎人最多有那么点点的血,但她两只手黑血横流,就知道他下的手有多重。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,等反应过来了,痛得她眼泪直流。
以前听人说十指连心,她嗤之以鼻。现在被刺过的指头那真的是痛得钻心。
病了的人,格外的脆弱。容易东想瞎想。尤其明棠左右看了一圈,发现只有一个半熟不熟的元澈在跟前。顿时整个人都感觉哗啦啦的往下掉。
她好不可以的当着元澈这个陌生男人的面抽泣。刚开始还是小声抽泣,再后来便是放开嗓子哭了。
元澈和女子打得交道不多,对着如此情形,一时间没能及时处置。等到反应过来,她已经哭的不可收拾,想要妥善处置都已经晚了。
元澈见过发高热的人,几乎都是无精打采,往卧榻上一躺,除了昏睡就是昏睡,连进食都难。可她嗓音响亮,比他都还要有精神。
元澈颇有些疑惑的望着她。
外面的老仆这个时候进来,手里提着已经在灶台里烧好的炭火。
一进来便是听到明棠伤心至极的哭声。
平常妇人哭的撕心裂肺,捶胸顿足。听在耳里只觉得烦心和聒噪,但她听着只有一股浓郁的伤心。
老仆忍不住往卧榻上的少女看过去,只见着她两手上血迹,坐在那儿哭的鼻头发红。他又去看元澈。
“郎主,这”
老仆在任城王家伺候了一辈子,元澈也是他看大的。主仆之间,没有那么多的规矩。
元澈转头过去,和老仆双目对上,正好见到老仆眼底里的疑问。
是不是把人给怎么样了
老仆眼里的意思看得元澈心口发闷。
元澈摇摇头,让老仆到外面去。
等老仆走后,元澈见她还是没有半点止住的意思,忍不住道,“这里除了你我之外,已经没有别人了。不必再哭了。”
结果这番话说完,她哭的更厉害了。哭声淅淅沥沥,和春日的细雨。
元澈蹙眉,对此竟然有些无能为力。对于朝堂的人情往来,甚至于宣平殿里的皇太后,他都能应付的妥当,但此时此刻,他的八面玲珑完全派不上用场。
她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,他说什么都不管用。
元澈想离开,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也不好。
过了好会,元澈往前走近了两步,“你别哭了。哭多了会伤眼。”
“我知道,你不想管我。”
元澈的确不太想插手她的事,毕竟她是宫中女官,看着天子对她的亲昵。日后极有可能要册封为嫔御。他平常就不亲近女子,对于这种要成为内命妇的女子更是避之不及。奈何天子临走,强硬的把人留在这,就算原本不想管,也要出手。
“董娘子想多了。陛下既然将你留在这。于情于理,我也不可能将你弃之不顾。”
哄人的话语他没怎么说过,尤其还是对女子说的。话语说出来,让他止不住的别扭。
见她哭声渐渐转低,这话像是起了作用,他正要松口气。谁知她又哭起来。只是这次和方才不同,她没有哭出声,双肩细细的抖动着。
冬日里的衣袍格外厚重,倒是把她衬得格外的瘦弱。
元澈叹口气,他重新坐到了床榻上,无奈道,“别哭了。”
见她双肩颤抖不止,元澈越发的无力,“我也不会不管你。”
明棠把捂住眼睛的手拿下来。她哭了已经有小会,两眼红彤彤的。这模样看着像兔子。
再加上她虚弱无力的姿态,更是越发的像了。
“我就是害怕。”她哭声停了,但是忍不住哽咽,说话都连不成句子。“不是想要轻薄你。”
“我进宫这么久,还没有和这次一样,谁都不在我身边。”
生病的人脆弱,孤零零的一个。就生出了些想要从旁人身上汲取些许安慰的想法。
她又抬起红彤彤的眼,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,全都在眼里,成了两汪水光。
元澈听了,颇有些哭笑不得。宫里能上她这位置的,几乎全有一颗七巧玲珑心,更有百般手段。哪里和她现在这样,和个孩子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