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伏景光没忘。
他从没有一刻忘记他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也没忘了他自己做过什么。
可这样的时刻真是好,看着她,听她头头是道地分析着问题,和她点着灯彻夜回顾彼此的人生,平静的,简直就好像是在风暴中偷来的一点幸福一样。
她的脸颊边染上了醉意,一双眼睛也开始变得迷离,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,她也不肯睡去,也不肯停下思考,她拉着他的衣袖,她用含水的眼睛看着他,她用已经有些含糊的声音说着:
“我好开心,你知道吗,我今天比之前更了解景光了。”
诸伏景光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点不知所措,他僵硬着身体,想要抽回手,却又不想抽回,就这样僵持了半晌,他才放弃般地幽幽叹了口气。
“你该休息了。”
她歪了歪脑袋,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,让她的思维有些凝滞,又或者是因为彻夜未眠,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,所以大脑的思考也会格外迟缓,所以她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他的意思。
“休息……”
“不要,我不要去休息,我要跟你说话,我们继续,我们还有好多内容没说完呢。”
明明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吧。
诸伏景光有点想笑。
他稍稍反转手腕,轻而易举地将那只手捉到了自己的手中。
她的掌心里还贴着创可贴,凹凸不平的棱角似乎在提醒着他,他想要什么,她想要什么。
指腹在她的掌心轻轻略过,惹得她不舒服地挣了一下。
可他没松开握着她的手。
他该松开的。他知道这样简直算得上恶劣,可他不想放。
“景光……”她费力地撑开眼皮,依然执着地看向他。
“去休息吧。”他又说了一次。
“可是……”
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。
诸伏景光垂下眼,轻轻扬了扬唇角。
“剩下的议题就留到明天,林,你累了。”
她又卡顿了好一会儿,才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,乖乖地点了点头。
“明天继续……一定。”
说话几乎变成了气音,中间混进了一个呵欠。
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,回自己的房间。
诸伏景光却先一步站了起来,伸出手,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。
她今天做的,已经足够多了。
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,诸伏景光才想起来,上午的时候,这个小家伙为了展示自己的“无聊”,把房间弄得乱成一团,下午她又一直都在客厅里,他也没进去,所以房间一直保持着被破坏过后的原装。
看着眼前的盛况,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,然后转身,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怀里的人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均匀了,一张小脸贴着他的胸口,完全是一副没有防备的安恬表情。
——别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啊,别对他那么信任啊,别那样喜欢他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