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四儿转过脸,望见少年腰间一柄佩剑,他抬起头,见少年冷着一张脸,看起来并不好惹,他便赔笑道“这位小公子,我一时没看路,对不住”
见少年没搭理他,乔四儿眉峰微挑,不动声色地顺着少年的目光落在那地上的告示。
在惊蛰身后的花若丹微微探身,素纱掀开一道细缝,她看清告示,心下一惊,嘴唇微动,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惊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绕过乔四儿朝楼下去。
乔四儿站在原地盯着他们二人的背影,半晌,他不疾不徐地将告示拾起。
那素纱只掀开一道细缝,里面那张脸影影绰绰,他根本没看清楚,但也能感觉得出那应是一张美人面。
出了茶楼,花若丹忙低声道“惊蛰小公子,怎么办细柳先生被官府通缉,那告示上还说她身受重伤,小公子你说她”
少年忽然用力甩开她的手,花若丹对上惊蛰一双隐含戾气的眼,话音戛然而止。
“花小姐找上细柳刀,怎么却又不信细柳刀我们既收了你的银子,就一定会将你完完整整地送到京城,决不食言。”
惊蛰冷声道。
“那,”
花若丹眸光微闪,她抿了一下唇,小心道,“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”
“出城,顺着原来的路去找细柳。”
惊蛰摸着腰侧用来防身,但他却并不擅长的剑,沉声“我们一定要比官府的人更快找到她。”
秋雨连天,没有尽头。
枣树村的田埂湿滑,秋收已过,地里都是星罗棋布的稻子残梗,阿秀家有一块贫瘠的薄地,今年的稻子长起来,金黄金黄的,那日她趴在稻田里捉小虫玩儿,听见阿婆说今年的稻子长得最好。
那些稻子在田里长得满满当当的,风一吹,簌簌作响,好听极了,可是阿婆把它们收起来,就只有两个布袋子那么多,当晚阿婆煮了一碗新米供奉给灶神爷,阿秀半夜起来偷尝,米粒又香又甜。
阿秀再没见过那两个装米的布袋子,阿婆说,官差来村里收税,都收走了。
阿秀哭着往嘴里喂蓬草,晚上睡梦里都是香甜的新米。
雨滴打在阿秀木然的脸,她忽然松开陆雨梧的手,停下。
陆雨梧背着昏迷的细柳,察觉手中一空,他侧过脸,“阿秀,我们必须快些走。”
六七岁的小姑娘却喃喃“这是我家的田。”
陆雨梧一怔,
他举目望去,满田残梗,枯黄破败,雨珠一颗颗顺着鬓发滑落脸颊,“阿秀听话,我们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,你细柳姐姐需要大夫,记得你阿婆的话么她要你跟我们走。”
陆雨梧将身上的布兜取下斜挎在阿秀身上,那只狸花猫在里面,已是湿漉漉的,可怜极了,他重新握住阿秀的手“路上便由你来照顾它。”
在枣树村宰耕牛吃肉的贼匪们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山上的异样,陆雨梧片刻都不敢耽误,背着细柳,牵着阿秀疾行在潮湿山雾之中。
细柳被冰凉的雨水唤醒了些意识,她勉力半睁起眼。
朦胧之中,是少年挺拔的脊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