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一铭同在金吾卫,去岁两件差事本是他们同办,可最后功劳都在段严那里,只因肃王府和段氏急需朝中势力,恨不得段严明日便是金吾卫大将军,至于那虞侍郎家的公子,他们倒是和段氏走得近,昨夜段严对他十分热络。”
见姜离面露不解,薛湛道“当年广安伯夫人便是出自虞氏,五年前广安伯府被诛,虞侍郎为了替他们求情被贬去襄州,去岁才回来,但当年是为皇太孙报仇,东宫和父亲都要重判,那虞氏如今自然站在肃王那边,可不就和段氏打得火热”
说着他耸了耸肩,“非要说,也只有李世子确无嫌疑,他昨夜都没有碰过段严,他就当个富贵闲人,和段严也没什么不快”
说话间二人到了府苑以西的花房,寒冬时节,薛氏的花房内一片咤紫嫣红,姜离一边赏兰一边道“但一个人决定杀人,要么是有深仇大恨,要么是有极大的利益纠葛,再者为情所困,寻常嫌隙可不足以预谋杀人。”
薛湛灵光一闪,“段严是定了亲的,定的是淮南节度使孙佑昌家的大小姐,一月多前,我听说孙大小姐要退亲,但段氏不愿,还闹出些风言风语,哦对了,孙家的姑奶奶是赵一铭的婶婶,他们两家是有姻亲的。”
姜离意外道“你不是几月未归吗如何知道这些”
薛湛咧嘴,“听回过长安的同窗们说的。”
姜离做了然之状,也不再多问,只仔细地选了两盆正值花期、枝条写意的墨兰,待再回前院,舅舅简伯承一家已经到了。
简伯承任许州刺史,最近一年,夫人方旋与独子简思勤都随他住在任上,姜离到许州时,一家人待她颇为尽心,后更是不远千里送她归家。
姜离上前行礼时,便见简伯承面色不甚好看,方旋看到她手中兰花,笑着夸赞,“一看就是柳州的上品墨兰,好清幽的兰香”
没两句,方旋轻声问“阿泠,说你答应大理寺的人要去试那致幻之毒”
姜离明白过来,莞尔道“舅母不必担心,我是医家,在江湖上见过百种毒术,这点儿致幻毒奈何不了我,我自己也想知道这案子是怎么回事。”
方旋抚了抚姜离肩头,有些忧心,“可江湖与庙堂大不一样,这里面有许多弯弯绕绕,舅母真怕你性子纯直卷进去吃了亏”
姜离轻声道“您安心,我若有不懂,自会问舅舅与您,您也劝舅舅不必担心。”
方旋也算与姜离相处了两个多月,知道她并非冒失大意之人,便点到为止,眼见时辰不早,薛琦带着姜离和简伯承二人往北苑去。
薛府占地阔达,五进主院并东西三进跨院,后花园以北一片极茂盛的竹林之后,还有一处平日里无人可入的独院,简娴正是在此地避世养病。
行过一片枯叶覆雪的小径,便到了书有“蓼汀”二字的院前,管家薛泰上前叫门,片刻后,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家打开了院门。
她先看到简伯承夫妻,继而目光一错看到了姜离,她面生动容,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,“大小姐,奴婢拜见大小姐”
方旋上前将人扶起,“芳嬷嬷快起来,阿泠是小辈,可受不得你这一跪,阿姐眼下在做什么我们来看她”
嬷嬷芳茗是简娴的奶娘,后来简娴出嫁,便随简娴来了薛府,她无儿无女,既将简娴做主子,亦将她做女儿一般疼爱,后来这些年,一直是她守在简娴身边伺候。
简娴因爱女而病,如今女儿回来了,怎不叫她激动,她抹了把眼泪,“今日夫人平静多了,眼下正在屋内,只需悄声些便好。”
几人放轻脚步进院门,便见院子里池塘曲桥、假山奇石,颇有江南园林意境,而那池塘的水冒着丝丝热气,竟是不知从何处引来的热泉,也因此,院内并无丁点雪色,芳花绿树相映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初夏时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