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被气到心口疼,但其他人可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,就算不能把沈明恒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,至少也得让章相的势力伤筋动骨才不算浪费这个天赐良机。
五皇子站到周时誉身旁,慷慨激昂“父皇,既然考卷被毁已无对证,不妨再开一次科举,孰是孰非,谁优谁劣,自可见分晓。”
“不可”利益相关的官员们激烈反对。
“傅良何辜旁的贡士又何辜若先前那次科举不做数,对他们何其不公”
“从未有如此先例,若只因他们一家之言便重开科举,科举岂非成了笑话”
“若是有人不服便要重考,此事又如何服众今后落榜者皆不思进取,直接跪在宫门外请求重开科举好了。”
与章丞相站在对立面的势力难得如此团结。
“这也不可那也不可,你们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啊。”
“为官者,犹民之父母也。王大人,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,这些都是我大周难得的英才俊杰,你敢说凭他们的学识不够入朝为官吗”
被点名的王大人气势汹汹“够不够你我说了皆不算,规矩就是规矩,再有才学又如何没考上就得等下一次,这才是公正。”
大殿上吵嚷如闹市,身为当事一方的周时誉等人反倒无人问津。
归根结底,即使是现在站在他们这方立场上、为他们发声的人,也都另怀鬼胎。
周时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,他们是被用以博弈的棋子,赌上性命孤注一掷来此,不过只为自己争取了一个踏上棋局的机会。
沈绩不止心口疼,现在被吵得头也疼了“都给朕安静”
沈绩喘了两口粗气,强硬道“一月后重考,朕亲自主持。”
“这”
傅尚书欲言又止。
章惟德面有忧色。
下面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,立马排忧解难“此举有违祖宗之法,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沈绩阴鸷地盯着说话的人“你要抗旨”
章惟德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,比最忠心的臣子还要大义凛然“陛下,请恕臣等难以从命,杏榜已出,无凭无由便出尔反尔,难以向天下人交代,臣不能将圣上置于不公不诚之境。”
这句话里的“天下人”,大概仅限于官宦权贵吧,平民是不能算人的。
“如果朕坚持呢”沈绩冷声道。
他幼年登基,彼时在朝中无人可用,群臣奏对都是直接面向章丞相,他空有皇帝之名,却什么事都做不成。今时不同往日,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,再不是当初只能看章家脸色的时候了。
章惟德沉默片刻,“如此,臣有一计。”
“圣上求贤若渴,已张贴杏榜无法更改,却可开一次小考,从落榜考生中再择优者,同赐贡士,恩准同参殿试,成天子门生。”
每一次科举都是收拢心腹的好时机,受贿牟利都是其次,最大的好处是,他们可以借此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官场,也能利诱一些人进泥潭。
只要他们的联盟涵盖范围足够广,足够牢不可破,便是皇权也奈何不得。
章家地位如此特殊便是因为如此,只要他们不点头,皇帝纵然下令也没有人去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