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谕看了他一眼,讶道“郭沫若”
郭沫若也认出了李谕“院士先生”
李谕把车停在路旁,走下车看着喝得晕头转向的那个拦路年轻人说“你就是郁达夫”
“嗝”郁达夫打了个酒嗝,“你是”
郭沫若对他说“达夫,他是李谕,李大院士”
“啊”郁达夫揉了揉眼睛,仔细看过去,“哎呀真是李大院士”
李谕开玩笑道“刚才你说要枪毙我”
“我嗝”郁达夫眼珠子一转,“我要枪毙的是资本家,您不是资本家。”
郭沫若看李谕并没有生气,立刻说“不枪毙不枪毙,咱们可以请李大学士喝酒嘛”
“对对对顺便给李大院士赔个不是”郁达夫说。
李谕走进他们喝酒的小酒馆,酒桌旁还坐着成仿吾。
成仿吾看他们走进来,乐道“达夫,今天枪毙谁了”
“今天不能胡乱撒酒疯。”郁达夫说。
“不能撒酒疯为什么”成仿吾好奇了,“你哪次喝醉了不表演一出”
郁达夫说“因为今天碰见了真正的大师,在人家面前,我要是再撒酒疯,准被骂成酒蒙子。”
成仿吾笑道“难道不是”
郁达夫说“你认不出这位”
酒馆里灯光昏暗,成仿吾起身走近两步,惊道“我的天,李谕院士”
李谕看到桌子上有一个已经见底的大酒坛子,桌子上烤着一个炉子,用来温酒。
黄酒这东西喝到嘴里时感觉没啥劲儿,不知不觉就能喝多,然后吹上一阵风或者只是站起身,可能就不省人事。
“好酒量啊。”李谕说。
成仿吾张了张嘴,然后说“让院士先生笑话了,其实有一半是达夫一个人喝掉的,我们两个酒量没他大。”
郁达夫看酒罐子空了,立马说“要不再来一大罐”
郭沫若眼睛睁得老大“还喝”
郁达夫说“不是要请院士先生喝酒嘛。”
“你还喝得下”成仿吾也有点怕。
“怎么喝不下”郁达夫朝店小二喊道,“再来一坛上好花雕”
成仿吾只好加了一句“还有几碟小吃。”
郁达夫坐下说“今天咱们就不去打茶围了。”
打茶围就是去妓馆。
他们还真是有点放荡不羁。
难怪梁实秋后来曾经写文章说“我有一次暑中送母亲回杭州,路过上海,到了哈同路民厚南里,见到郭沫若、郁达夫、成仿吾几位,我惊讶的不是他们生活的清苦,而是他们生活的颓废,尤以郁为最。他们引我从四马路的一端,吃大碗的黄酒,一直吃到另一端,在大世界追野鸡,在堂子里打茶围,这一切对于一个清华学生是够恐怖的。”
“打,打什么茶围”郭沫若打断郁达夫,对李谕说,“院士先生,我们其实是刚成立了一个文学社,在这儿聚餐庆祝。”
“什么文学社”李谕问。
“叫做创造文学社。”郭沫若说。
店小二正好端着一坛酒和一托盘小菜过来,放下后说“下次喝酒你们动静能不能小点其他的客人都走了。”
李谕这才发现酒馆里只有他们这一桌。
成仿吾向李谕解释“达夫喝多了就爱折腾,刚才边喝边骂,老板来劝,他非但不听,还把老板和顾客们都当作听众,当场发表演说。顾客们受不了,就都走了。”
郁达夫是个典型的性情中人,他已经倒上酒“难得遇见当今学术界最有声望的院士阁下,这一杯我们敬先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