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然她大失所望,可望着长女决绝的模样,她心软退了一步,成全了他们。
而后数十年断了来往,大姑太太一意孤行和离携子女归来,这京兆里闲言碎语不在少数。齐老夫人还是将母子三人安置在了别院,可谓是仁至义尽。
一直到来正院前,齐老夫人也许心里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,可到这一刻,已经全然消失殆尽。
她总没看透,或许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,大姑太太从来都是自私自利之人。这周遭的人便都该捧着她,顺着她来,她过的不顺便是他们的错。
齐老夫人凉透了心,她已经没力气责骂了,只是静声道“如今虽将事情暂时捂住了,可这桩丑事得快刀斩乱麻,不留后患。程家那边你们莫要再想,我只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“其一,我将你跟你的孩子都送到越州去,那儿远离京兆,你们好生过日子,终此一生都不得回来。其二,明日一早你便带着孩子搬出去,怎么来的便怎么离开。往后,谢家便没了你这个女儿,你们或是乞讨,或是饿死都与谢家无关。”
话落,大姑太太脸色煞白,心如死水。梁槐宁终于见识到了齐老夫人的魄力,怪道梁夫人曾告诉她,谢家的这位祖母是个极有手腕之人,处事果决,若说从前她也许对女儿心软留了情面,可到如今,她也是真能狠心说一不二。
该选哪一个,大姑太太跪倒在地,她猩红了眼嗓子吼的都沙哑了,“母亲,您一定要对我这般绝情么可我今日到这般局面,您和父亲难道没有错。当日我一意孤行要嫁给那没心肝的,你们为何不阻止,为何不骂醒我。你们难道没有放任么”
“我这十几年过的什么样的苦日子,根本没有人知道。我在杭州隐姓埋名数十年,做一个微贱的没人瞧得起的商户妻。那个没心肝的东西讨了一房又一房妾室,因我没有娘家撑腰忍下了多少委屈,母亲您又知道多少。我如今已经深陷泥潭,您瞧着我没用了,是,这个家还有哥哥弟弟们,还有您最骄傲的小女儿,有没有我又如何。”
她嘶吼出声,再也没了理智。
这下子不只是齐老夫人,连林妈妈都忍不住哀声道“姑太太,您说这话岂不是杀人诛心老奴出身低微,原是不该插嘴的,可实在瞧不下去了。老奴也是瞧着您长大的,当年您是家里第一个女儿,国公爷和老夫人哪一个不疼爱您疼爱的不得了您自小性情高傲,旁人都瞧不上眼。而后一意孤行做了这样些错事,老夫人每一次都苦口婆心,一次次对您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破灭,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。您说,老夫人可愧对了您什么”
二姑太太静静地在一旁听着,望着眼前如丧家之犬一般,全然没了体面精致的大姑太太,忽然觉着可悲。
她与长姐隔了好几岁,待她记事时,长姐是全家的掌上明珠,端庄美丽,虽然性情高傲,可那时候她觉得长姐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。
相比起来,她自幼性情爽朗,喜欢与兄长们疯闹在一处,大多数时候浑然没有大家闺秀的做派。那时候长姐总喜欢数落她,她也因此与长姐不甚亲近,后来的事情,她们渐行渐远。
她的思绪渐渐被牵扯回来,齐老夫人站起身来利落道“你好好想想罢,就算不为了自己,也想想睿哥儿。他这般放荡不羁的性子,小小年纪便流连忘返在这富贵窝中,你已然误了你的女儿,还想继续误了你的儿子么”
说罢,齐老夫人与二姑太太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大太太遂打发人将大姑太太和郑雪芙送回客院,林氏和梁槐宁妯娌二人觉着筋疲力尽,可她们知道这远远不是结束,明日程家还要上门,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