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铮无声地注视着她,右手隐于身侧。
李含章知道,他那只右手,曾轻而易举地提起中庭内的红缨枪。
还用革鞘短刀,轻车熟路地撬开张家楼的大门。
他还会做什么
又打算对她做什么
她甚至不敢问梁铮。
按照话本,若她当面发问,会被人灭口。
梁铮动了动眉,抬起手臂。
李含章正精神紧绷,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着了。
“呀”她惊呼一声。
像只受怕的兔子,踉跄着连退几步。
梁铮眉关愈紧。
他将手里的东西提到李含章面前,没有多作解释。
李含章颤着目光,泪盈盈地看过去。
是一只用薄纸封好的食盒。
“正好路过。”梁铮淡淡。
李含章闻到一股薄薄的油酥香。
是什么现在的她心神不宁,完全闻不出来。
甚至连享用美食的兴致也没有。
梁铮没有收手,似乎是在等她接过食盒。
可李含章最终没有这么做。
她扭头跑走。
-
梁铮在原地站着。
提着食盒的手臂仍僵在那里。
水绿色的袄裙仓皇而过,仿佛一片细柔的柳叶。
李含章逃似地离开了他的视线。
不远处的木门转瞬开合。
他看着她惊慌失措地钻入北堂,把自己关在屋里。
北堂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。
梁铮的身边亦然。
他慢慢垂下手臂,无力地落在身侧。
酸涩宛若爬藤,紧紧地攥上他的心头,攫取所有的呼吸。
梁铮感觉到了,李含章是在害怕他。
他甚至清晰地读出了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恐惧。
她的双眸那样清澈,像湖面一般澄明。
带着惊惧望他时,让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黯然。
被她害怕了,被她讨厌了。
可他找不到缘由。
他心头发闷,苦楚难言。
萝卜糕冒出的香气仿佛是对他的嘲弄。
动心的感觉,原来也会这样痛苦。
被她远离时候的滋味,比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任何伤都要更加难捱。
梁铮垂下头,眉宇之中写满懊恼。
为什么呢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常胜将军开始思考自己兵败如山倒的原因。
是上回他说的话太粗俗了,把李含章给吓着了
但她当时都没说什么,未免有些牵强。
还是他总在院里光膀子练枪,李含章真的以为他是流氓
可他已经努力避开她了,趁她未起时就在练,若她起了就移步杂院。
难不成是李含章吃萝卜糕吃腻了
梁铮毫无头绪,全然想不明白。
唯一清楚的是,被李含章排除在外时,他心如刀割。
他放慢脚步,走到北堂门外。
正是白日,北堂门窗紧闭,屋里发暗,看不清其中的动向。
梁铮不敢推门。
他想了片刻,弯下腰,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口。
就像新婚时那样。
-
李含章在床榻上瑟缩着。
手中还紧紧拽住被褥的一角红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