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风里浮着绿色,拂过面颊有微凉的冷意。
程一水任凭我挽着他的手。
那天我们好像没有交谈,或许有,但我忘记了。
我只记他的手指是微凉的,和风一样。
可能那时候,谶言就已经在我们的命运里写就。
/
听到这里,高朗有所恍然,“……他是不是生病了?”
我点了点头。
我灭了烟,站起身,“我去洗把脸。”
宾馆洗手间的镜子上,蒙了白灰的一层,雾蒙蒙的,擦也擦不干净。
我在其中看见一双红血丝的眼睛。
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,远超以往。
我很累,有些不想继续了,因为后面的事,我至今从没回想过。
我洗了一把脸,走出洗手间。
“你饿不饿,要不要点点吃的?”
我摇头,打算一鼓作气。
故事已经不长了。
/
程一水生病了,我在第一次看见那鼓楼医院的牛皮纸文件袋时,就已经猜到,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那样严重。
大三暑假我没有实习,想认真地学点东西。
除此之外的私心,是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找程一水。
那天我依然打了声招呼就跑去了程一水的工作室,但直到离开苏州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。
之后,整整两天,他的微信保持静默状态。
在我推开门的瞬间,那刚起的一阵咳乍然停止,书桌后的程一水望着门口,神情愕然。
程一水笑得很淡,“还没那么快。”
程一水初次生病时,接受过化疗治疗,那过程极度煎熬,人痛苦而昏沉,无法保持长时间的精力和专注。
我轻声说,“跟我做。”
而程一水太温暖了。
清嘉在北京实习,并不了解程一水的情况。
我看着他不说话。
我看了他一会儿,很平静地说,“至少我得亲眼看着你消失。”
“……你微信上给我发了什么。”我问他。
窗户里亮着灯。
那一刻我感觉整个暑假喝过的酒酿成了一场难以消化的宿醉。
我忐忑不安的又等了两天,终于收到了程一水的消息。
/
“那你告诉我。”我直直地看向程一水。
程一水在住院。
抵达程一水的工作室时,天已经黑了。
我说不出话来了。
“周豫……”程一水轻声说。
我没办法自欺欺人地说再也不见他。
高朗说:“但你既然最初就料到他生病了,为什么又要接近他?你别告诉你有侥幸心理。你不像是这种人。”
他轻声说,“小豫,我注定要辜负的事情太多了,对清嘉,对我的工作……我不想再多一桩。”
“我还没想好,怎么跟她开口……这对她太残忍了。”
我拒绝了他把卧室让给我暂住的提议,就睡在一楼的沙发上,对此程一水很无奈,他说,周豫,我以为你是个成熟的人才告诉你实情,你这样让我很难办。或者,你告诉我,你希望我怎么做?
程一水没说话。
我说,我不会再见你了。
癌症复发,并且已然扩散。
程一水穿着蓝条纹的病号服,和在日本时穿的那一身浴衣真的很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