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年间随师兄柳倾出外,下山去往颐章西郡首府的时节,还曾遇到位替其长姐伸冤的姑娘,当年似也是前来过黄从郡,做了位绣女,且不言说绣工如何,起码听其言语中的意思,这黄从郡不单单是富庶,更是因出女子与锦织,使得无数人家乐意凭绣工养活自己的姑娘趋之若鹜,如今一见,果真名不虚传。
或许放在多年前还未曾迈步走出那座小镇,连青柴都未曾去过几趟的幼时云仲而言,如何都要问上一句,人间为何如此不公,既有寸土寸金铸高台的地界,也有因一餐饭食愁苦的无人问津地,可现如今的云仲却是不会再有如此问,至多只是觉得胸口略微有些添堵。
步映清在天公台那场死战其中也算是伤及根底,又近乎马不停蹄向上齐狂奔,风餐露宿,眼下难得找寻到个住处,早已是歇息下来,也好算在是养精蓄锐,应付往后行程。终归是一行三人之中境界最为薄弱,即使是云仲再度将境界败了个精光,可起码表象瞧来并不如其狼狈,可并不意味着步映清疲累,道童李福顺就能有几日安稳。
还未等道童蹦蹦跳跳坐到窗棂上,云仲就嗅见一丝烈酒滋味,当然晓得这位历来不晓得省心二字如何写就的小道童,因好奇尝过两盏素酒过后,现如今已是活脱一位无酒不欢的小酒徒,当然没点好气,再想到如有一日这小子回飞来峰上,见过李抱鱼过后,自个儿怕是也得分一份罪责,登时就有些无奈。
李福顺终归是实打实的三境修为,眼下对上重归二境,故境重游的云仲,虽说是一时半会奈何不得那道玄桥剑气,可要想凭修为或是神通欺负人,云仲同样也觉棘手,虽是竭力管教劝阻,可李福顺酒品奇差,沾边便醉,偏偏不动用内气将酒劲逼出体外,活脱脱一位初入人间的魔头,甚至收不住乱用神通,险些砸烂了数处酒馆,还是云仲竭力阻拦,更与店家耗费无数口舌告罪,才勉强压住李福顺做些旁的荒唐事。
“闲来无事,唯有杜康,能解心忧。”道童不醉酒时,最是厌烦这般咬文嚼字的行当,而愈是醉酒,愈是乐于用这等风雅些的字眼,如今提着盏庆三秋,凑到云仲跟前晃了晃,“离乡多年,我可不信你半点也不惦记着这口庆三秋,说来确属好酒无疑,奈何无人伴饮,总觉不踏实。”
唯有酒水此事,云仲少有推辞,只得是无奈瞪过一眼道童,接过其手头的葫芦,也朝自己口中灌过两口,立马觉得秋湖又是蠢蠢欲动,而后悬浮自起,修剪经络。
倘如是搁在不曾入重阳境前的云仲,秋湖神意每逢一动,当真是顿感腐骨蚀心那般痛楚,纵是有大毅力强忍这般无疑能比肩抽骨剔筋的苦头,仍是吃力得紧,而自从入重阳境后,刻意凭己身内气捶打经络四肢躯壳,竟已觉得这秋湖所携来的剧痛,正渐渐衰落下去,姑且算是意外之喜。
毕竟在当今世上,神通高过体魄,已是修行人中共识,饶是弱不禁风小书生,能得宗门垂青,修成一身神通,总是要比那些位动辄耗二三十载捶打磨砺体魄的习武者,更要能打些。
“当年时节,这口庆三秋,怕不是要换我数十日的开支,一枚铜钱恨不得掰成两份使出去,寒萧冬月,衣不能保暖,食不能果腹,可现如今又有不满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