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照亮他的胳膊,那伸得笔直的胳膊,细瘦白嫩,没有一点力量,不能举起一把刀,不能割开一个人的喉咙,他突然惊恐地认识到一件事情,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,他都没有变化过,他仍然是一个懦弱脆弱胆小无助的人,被人辱骂了只能用愤恨的眼神去做恶毒的诅咒,被打了只能蜷缩起身体躲在角落里,用像野狗一样的眼神盯着对方。
女人凄美的笑了一下,火舌翻卷,她的身影消失不见。
突然天旋地转,嬴钺的意识升入了高空,他俯身看着地上的事情,一座被火焰席卷的木屋,一个瘦小的三四岁的男孩呆呆的站着,脸上挂满干涸的泪痕。
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声。一队骑士奔驰而来。
那是......父亲。嬴钺看见他略显年轻的脸,看见他脸上的悲伤。
父亲低头看着嬴钺,眼里有着厌恶、怜悯、惊惧。
他勒转马头,一声暴喝,胯下的马人立而起,然后像箭矢一样窜了出去,深黑色的鬃毛在草原上翻滚起来,像天边的乌云。
有人对地上的嬴钺伸出了手,一名头戴文人冠的男人俯下身温暖一笑。
火焰熄灭了。
嬴钺转过了头,木屋化作一地灰烬。
女人消失了.......连影子都没留下。
他抱着头,跪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清极殿,朝会正在进行。
满殿之内都是峨冠博带的朝官,最上面坐着皇帝。
嬴钺与熊澜站在大殿角落里,一身绣满龙凤的礼服,像两个小木偶一样呆呆站着。
“阿钺,快看,”熊澜扯了扯嬴钺的衣袖,示意他向右前方看去,同时努力憋着笑,但还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,“王冕下手可够狠啊。”
在他们右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身体微微颤抖,侧过来的脸上一道狰狞的鞭痕清晰可见,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嬴钺与熊澜,正好对上嬴钺探询的眼神,他一愣,眼里突然泛起狠厉,对着嬴钺无声地动了动嘴唇。
嬴钺移开了视线,他看清了那个男孩子在说什么,他在恶狠狠地骂“蛮子”。
他捏起了拳头。
“宣,北荒使节觐见!”御座旁的窦公公一声清亮的高呼。
声音悠扬,从殿内向外扩散,门口的小黄门听见了之后一挥拂尘,“宣,北荒使节觐见!”
长阶上每个小黄门按次序发出清亮的呼和,声音犹如潮水一般一波连带一波蔓延向遥远天地的彼岸。长阶下一排**上身的精壮力士手执熟铜长号,在呼声将要结束的一刹那吹响起苍凉悲壮的乐章,他们用力踏击着地面,跳起充满野性的舞步向两侧闪开。
有人拾阶而上,步伐缓慢而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