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迫降从军事上,已经对我们非常非常的不利了;
迫降唯一的好处,可能是让赵昺皇帝一党归降。
可是他们已经有恭帝递送降表在前了,陆秀夫张世杰不是又立了赵昺为帝吗?
我们迫降赵昺,他们还可以再找个人当皇帝反抗我蒙元;
失败了还可以归顺,还要我们来养。
在我们的占领地,是官员在替我们收取税赋办理民政,而不是宋朝的皇帝。
如果他们成功了,你我项上人头不保矣!少拔都,作何选择呢?”
张珪恍然大悟:“哎呀,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,怪不得都元帅一直都不肯发起进攻,只是在做围城准备,下面人都说是我军船少的缘故。”
孟祺道:
“子曰‘乱之所生也,则言语以为阶。君不密则失臣,臣不密则**,机事不密则害成。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。’
军中之事,一旦发动,保密最是重要,保密可以被动保密,例如秘而不宣,也可以主动保密,例如散发假消息。
但是大的事情,大的军事行动,很难完全保密,故而要混淆视听;
但是混淆视听,又容易让自己兵士不会失去战斗意志,这就很不容易。
本次会战,自都元帅将分船队绕过崖山东面水道,强占崖山北部海道这一刻,就已经锁定了胜局。”
张珪拍拍脑袋:
“哎呀呀,我这个榆木脑袋,怪不得都元帅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,甚至不关心吐鲁克的具体胜负。
我明白了,文天祥这样胡吃海塞狂傲不羁,是想激将我们现在立即开展强攻,这样宋军还没有山穷水尽,他们船又多,最容易打成混战,让一部分人逃出去,还可以继续竖起勤王大旗;
哎呀,千算万算,我今天连续三次被文天祥使用激将法,次次中计,我还说别人蠢货,我才是最大的蠢货呀。”
张弘范终于毫不顾忌地放声大笑,边笑边又走到文天祥案几前,把文天祥的酒杯再次斟满,接着分别又把孟祺、张珪的杯子也斟满,意气风发:“文丞相,感激不尽,孟郎中、珪儿,饮胜”
孟祺、张珪也举起酒杯:“饮胜”,说罢,用长袖遮住酒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
而文天祥呆了片刻,也举起了酒杯,默默地喝了下去,虽然是香甜的糯米酒,吃在口中,感觉到的,只有苦涩。
张弘范左手抓住张珪的右臂,右手抓住孟祺的左臂,走出船舱,看向对面的宋军:
“珪儿,你今天三次中计,不可怕;
文天祥宋朝巨擘,宋民超过一万万口,而蒙古人口不到一百万,百倍差别;
今天你没有不懂装懂,不怕丢脸,张口求问真知,吾心甚慰;
今天你能从孟郎中那里听懂听会,吾心甚慰;
今天你能够最后辨识文天祥的心思,明白兵之战事与国之运势,吾心甚慰;
长生天保佑,圣人护佑,大汗圣明,三次中计,你得到三次明悟,张家列祖李宗在上,不肖孙张弘范没有辱没门庭!
珪儿,你今天有此际遇固然不易,但是最重要的,永远是自己的内心和努力,千万不要爱脸面胜过圣人之道!
老子曰道者万物之奥,善人之宝,不善人之所保,蠢货才会把虚头巴脑的脸面当做自己的依靠,所谓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?,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