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夷腾地一下从梦中惊醒,看到卢有心醒了,喜极而泣:“卢画师……你终于醒过来了……”
一旁的安兰激动地吆喝起来:“章郎中,卢画师醒了,卢画师醒了!”
见卢有心嘴唇干涸,辛夷递上一碗水,用小勺舀了些,用她的嘴唇试试水温,方才喂给床榻上的卢有心:“卢画师,喝点水吧。你昏迷了这么些天,饿了吧?要不我吩咐落梅给你熬点粥?”
平生除了已过世的娘亲,还没有哪个女子这样照顾过卢有心。卢有心激起一层温暖的浪花,想强撑身体给辛夷谢礼,可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,用尽力气勉强硬撑,还是徒劳无功。
“卢画师,你这是做什么?快躺下!你才醒过来,需得好好躺着静养呢。”辛夷小心扶着卢有心躺下,给他盖好被子,吩咐安兰,“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卢木匠和父亲大人。”
安兰刚走,章郎中就来了。章郎中欣慰地说:“草民刚才在后院铡药,听到安兰姑娘说卢画师醒了。好在这么多天,辛夷小姐一直帮着照顾卢画师,徒弟去白马番部落收购药材了,草民一个人在医馆忙不过来。”
卢有心无法起身行礼,目光里充盈着感激:“在下谢过章郎中,谢过辛夷小姐救命之恩。你们的大恩大德,在下没齿难忘。”
“说起来,要谢谢大恩大德的是我们王家呢。要不是卢画师你奋不顾身跳进荷花池救起小桂圆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辛夷的眼里满是谢意。
提到小桂圆,卢有心担心起来:“小桂圆她没事吧?”
辛夷笑着说:“小桂圆被你救起后,幸得樾哥哥及时施救,早就没事了,她和木槿姐姐已经回京师了。木槿姐姐为感谢卢画师你的救命之恩,赏了一锭金元宝给你,已交给卢木匠了。小桂圆特意把她的香囊送给你,说是保佑你早日康复。你看,挂在床头的这个就是。”
“只要小桂圆没事就好。”看着那个金线刺绣方胜形香囊,卢有心感受到了小桂圆的心意,“说起来真是惭愧,我入个水竟一病这么久,还劳烦诸位悉心照料,给大家添麻烦了!”
“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,卢画师无须再谢。要谢就谢辛夷小姐吧,多亏辛夷小姐从药丛山采撷来大量雪上一枝蒿,内服加上外搽,把卢画师体内的龙鳞水蜈蚣之毒全给逼出来了,使毒邪不能内陷心包,损害心脉,卢画师自然得以苏醒。卢画师你现在是醒了,但还得多多静养,吃些祛毒温肝的食疗益品,好好调养一段时间。”章郎中嘱咐道。
听了章郎中的话,卢有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“我这是中毒了?”
家中上下都说是王鉴下的毒手,辛夷始终不肯相信王鉴会如此歹毒。王玺多次叮嘱辛夷,此事绝不可外传,包括卢有心父子,辛夷只能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:“卢画师,那日你跳进荷花池中救起小桂圆,不幸被龙鳞水蜈蚣咬伤,中了龙鳞水蜈蚣之毒。不知为何我家荷花池竟有此种毒物,幸得章郎中医术神通,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都怪我那日心血来潮,非要让你到府里给木槿姐姐和小桂圆画像,不然你也不会有此一劫了……”
看着辛夷眼里噙着自责的泪,卢有心赶紧劝慰辛夷:“辛夷小姐,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你不必自责,不是都说生劫易渡情劫难吗?如今我平安渡过这个生死劫,说不定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呢!”
辛夷破涕为笑,轻咬嘴唇,含羞带柔。
“我浅尝过涪江潺潺的水,拨弄过箭楼山薄薄的雾,遥望过正月的雪覆满药丛山山头,远眺过正南山上霞光如玉,宝塔似剑。它们都是我在龙州见过的至美之景,但这些和你比起来都不值一提。”辛夷在心底悄悄说给卢有心听,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。
可卢有心仿佛听见了辛夷的心声,会心一笑。笑着的时候,他的眼睛宛如一池春水。风一吹,里面盛满温柔。
有些话,不必说出口。懂的人,始终会懂。
薛兆乾在松潘卫办完公事后,回到龙州渔溪司江油关薛氏土司府,薛忠义已等候他多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