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便为他的进军了可能。
他难道不知道这般冲阵,前头的骑兵必定损失惨重吗
他当然知道
但双方的军阵装备差异已让他清楚地看到,自己没有稳步推进厮杀的资本。
若不能搏一搏冲出这一段河谷,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此地
或许从长安招募来的那些兵卒有机会幸免于难,可他们这些跟随董卓前往长安的,却失去了早早投降的机会。
更大的可能还是死。
这并不只是樊稠的认知,直属于他统帅的兵卒都在他指令的下达中持有这种想法。
人都是想要活命的,他们也不例外。
正因为如此,当其中一人的口中发出了第一声“杀”的时候,这种声音在顷刻间就成为了整支队伍拧结在一处的赫赫声响。
后方的士卒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何事。
樊稠的下令也恰到好处地赶在了恐慌蔓延开之前。
以至于这些已经习惯了赶路的后方士卒,只以为自己是在跟随队伍做抵达上邽城下的最后冲杀而已,立刻跟上了脚步。
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标。
在他这等快速的应变面前,李应与胡封也快速找回了几分应战的底气。
是了,他们确实还没有必要认输。
乔琰再怎么应对及时,也最多就是从冀县带来了一部分兵卒而已
自今年的七月里她回返凉州,她的绝大多数人手还驻扎在金城和武威。
凉州多年来的战况便是如此,让最顶尖的将领,也必须将自己的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在预防羌人反叛上。
想来乔琰也是如此。
可他们又哪里知道,她甚至拦截在此地之前,还专程去对汉阳四姓完成了一场血腥镇压。
而也正是他们对散关方向的疏忽,让她在能得到徐庶报信后,从容地将自己的部将尽数调动到此地。
她朝着进军姿态里还颇有些强悍姿态的对手看去,目光中虽有几分对他们调节状态之快的欣赏,却绝无任何一点对对手的敬畏。
若只是靠着这一点孤勇,便想要闯过她的这道防线,无异于是痴人说梦
也对不起她这必胜此战的决心。
在她的第一道号令之下,处在最前方的重甲士卒又迈出了一步,而后将手中的盾牌给支在了地上。
任谁看来,这都不是个常规的表现。
这种稳守的阵容往往伴随着后方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,防备抵达近前的骑兵。
但当两方之间还未到弓箭手交锋的距离之时,这种盾牌的落地,反而给了敌方弓箭以发挥的余地。
然而这些持弓箭奔行而来的西凉骑兵,甚至没来得及因此窃喜,蓄势待发的神情就凝固在了脸上。
降低了高度的盾牌背后,出现的并不是后方的弓箭手,而赫然是一架架的床弩。
正对着骑兵胸膛所在高度的床弩
在樊稠发起进攻信号的极短时间内,骑兵已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五六百步。
便是在这一刻,刚露出阵容的数十架床弩一齐发射
弩箭破空,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呼啸嘶鸣之声。
破空之声未停,已有弩箭扎入血肉伴随的人仰马翻之声,将原本气势盛极的攻杀之声给打断在了当场。
齐飞的长箭中,起码有二三十支直接击中了目标,另外的一半落地,让距离最近的马匹为之惊动止步。
有无命中,射击效果如何,好像都没有影响到乔琰这头的状态。
在李应所能遥遥看到的画面里,第二轮的弩箭又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装入床弩中,不过数息便已再度发出。
他的脸色一变。
五百步射程的床弩
他怎么都想不到,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。
非要说的话,这确实不是射程最远的那一种。
可就算是这一种,其高昂的造价对于边地士卒来说,也是一件难以承担的东西,至多也不过是在守城的时候派上用场。